いつでも寝てる鳥

平京遗梦 03

03 仙乐歌

        七点整,那辆黑色别克果然稳稳当当停在邓家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 阿黑下车替邓典开了车门。车后座那个男人侧身望他。

        "喏,我从英国带回来的,"邓典递过一顶靛青礼帽,"送给您啦。"

        黄翔麒去接时顺手揩了把油。他划过少年柔软的指肚,在最娇嫩的手心拿指甲轻轻划着,一下一下。他但笑不语,只看邓典耳尖那抹红蔓延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 "黄先生,再不走就迟了。"

        "黄先生?我帖子里附的可不是这个名字。"

        邓典何尝不知。"黄翔麒"这三个字早就被一字一画糅进他心里。在所有那些凄风苦雨的夜,只剩下他一人苦熬的回忆,随黑夜涌逝侵袭而来的漫长孤独里,只有这三个字带着一点点光亮。曾有人灼灼燃烧着照进他的世界,最后便纵只剩下些许渐冷的余温,他也紧抓着不肯放手。
        正如他此刻反握住黄翔麒。

        邓典脸上又漾出了甜笑。
        "还不是时候,黄先生。"

        "我等你开口那一天。"

        车子终于悠悠开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 黄翔麒变着法子说着平京城的趣事。若论年算起,他来这平京也不过三年而已。人情交错,来来往往,说世事变迁,却又未曾有过多大改变。

        邓典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。

        "黄先生请我去跳舞么?"

        "我身子不大好,看个热闹罢了。你玩得尽兴。"

        仙乐歌堂前正是人头攒动,那些交叠而过的狐绒裘皮,挽臂搭肩的暧昧耳语,咿呀张扬的靡靡之音,永远独立于外界的饥裹暖寒与烽火交战。

        邓典望着台上的锦簇出神。

        "黄先生请我来玩,我给黄先生唱首歌吧。"

        他看邓典的眼神别有深意。

        邓少爷唱的是那出《卡门》。

        那个人端坐在软椅上,盯着台上的目光专注而热烈,似要借着侬软语调深深攫进心里。

        歌女唱这些,总带着依附的讨好,嘴里飘出来的是"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",腰肢却恨不得软倒在哪位先生的怀里。

        而邓典不同。他身上有特别的骄矜,是荒野上真正锋利的玫瑰。那些平日黄翔麒嗤之以鼻的歌词似为他量身打造一样贴合。他唱"是男人我都抛弃",那便就是真的不在意了。

        看他眼波流转,千百媚意,却又从不刻意逢迎,一声声"L'amour"转着转着直往心里去。黄翔麒片刻里有些恍惚,他总在哪里听过这一出。

        结束时掌声雷动,邓典从侍者盘里端了杯香槟回到黄翔麒身边。

        "是男人你都喜欢?"
        说不清是什么压抑在喉头,酸涩还是未名的愤怒。他突然后悔没有当即清场,叫所有人都看去了这朵玫瑰的娇艳欲滴。

        "是你我都喜欢。"
       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,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。
        邓典心想,老流氓登徒子,谁知道你此时是不是只同我在做戏?

        他又飘进英国淅淅沥沥的阴雨里,那天也是同一出《卡门》。

        他照例哼着"L'amour L'amour "穿街过巷,在他最喜欢的那条长椅上读读邱大宝——字虹凯——寄给他的信。

        黄翔麒透过狭小的窗听他开心地唱,看他渐长的发;他撑一把忧郁的黑伞穿过英格兰讨厌的绵绵雨天,却好像走在江南温煦的春光里,这点暖和也顺理成章光泽了一下阴暗楼阁里蛰居的失意人。
        他看待邓典,时兴的,生动的,如一只小雀。

        而这只小雀今天却抓住了背后隐藏多时的猎手。

        黄翔麒的目光和他纠缠上,还未来得及化作实质性的冷漠刀剑,邓典一句话就让他几乎丢盔弃甲。

        "我知道你天天在楼上看我,"邓小公子骄傲的眼直勾勾盯着黄翔麒看,"交个朋友吧。你叫什么?"

        那个时候笑容于这位黄先生而言并非是件多稀奇的物什。邓典至今仍记得那个痞笑,笑里带着无奈与自嘲。

        "相逢何必问名姓?"

        "堪叹英雄困风尘。"(*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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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.化用《野猪林》:"相逢不必问名姓,堪叹英雄困风尘。"
*.英国初遇是《查理必死》的设定5555 落魄大佬阁楼养伤的时候看上楼下天天唱歌的小百灵鸟,教他另一个世界的东西。
然后身体不好只能玩玩脐橙咯[没有]
下1章旗袍普雷好不好[
有空会坚持的 大家也要喜欢一直喜欢vv和典颠鸭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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